電話裏頭 Olivier 對於音樂創作中的純粹性、帶有意識流 ( stream of consciousness ) 的呈現手法和個人層面上的極致抽離感的看法,彷彿和他討論的並不是音樂,而是藝術。
Photo by Jeff Cheng ( @ffejc )
非線性的網狀作品
他的音樂給筆者的第一個感覺,像是沒有刻意深思的創作,而是隨意的非線性的 ( nonlinear narrative ) ,非線性的創作手法省略了時間在作品中的位置、淡化敍事和內容,更多的是表達了一些不可明言的情感。Olivier 所有的作品給人的感覺都帶有詩意和浪漫感,如同一幕又一幕直接表達情緒的章節,飄渺易逝卻餘音裊裊。而仔細一聽,可以聽出他尤其鍾愛弦樂,大量層疊的樂聲時而混沌時而充滿秩序,不斷取代彼此交互隱沒,以作品 < The Emotion > 為例,把多種樂器的聲音同步混合於同一音色上,把空間、音場和樂器的定位變得非常虛無,讓人自然而然的感到站在整個作品之中。換句話說,他的作品能營造出特定的「聲音景觀」( soundscape ) ,不一定是大家既有認知的聲音,而是成為一個引導聽眾想像和回憶的媒介載體。
聆聽 聲音藝術
除此之外,他的作品略帶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相信是和當中經常出現的單一人聲獨白有關,不論是出現在哀惋的沉默或是激昂的混聲中,人聲為作品帶來非常純粹的聆聽 ( listening to ) 作用,比起平常聽一首音樂,直接聆聽聲音本身似乎更帶有立體感,讓聲音的視覺性再現。而最有趣的是,他的作品有時候會帶有一點疏離於音色的莫名感覺,例如 < City of Strange >,作品所表達的內容會隨着長時間傾聽而霎時變得恍惚,鋼琴聲帶來的節奏和引導,讓樂聲和歌詞之間的意義不停在作品中來回擺蕩,沒有一個特定的位置。而這一種虛幻無常,雲裡露裡於表象和真實之間的創作風格很容易令人聯想起激浪派 ( fluxus ) 的聲音藝術,改變聲音的既有形態,將這種無形之物放大至脫離音樂範疇的手法彷彿成為了一種獨特性,像他這類型的音樂藝術作品在香港仍屬少數。
Photo by Jeff Cheng ( @ffejc )
How many times in life have I died already — it’s hard to say,
because I’m sure I have died.
Today I have a brush with a tram and saw my own death;
there’s my body lying on the edge of the tramlines as I go on walking
Tadeusz Dabrowski 這首詩非常貼切 Olivier本人和他的作品,整個創作毫不吝嗇地抽離自我,而情感卻重得像一個胡同往死裏鑽一樣。不知道是長期的投入創作中,還是他個人層面上脫離現實的一種慣性/本能(unconscious),不停流動的思緒讓他在做作品的時候會不知覺的進入了這一個抽離的狀態,任由腦海中的想法、圖像、回憶帶動他對各種音樂的感知和吸收,是一個更深層的意識流,透過音樂去理解和釋放自己,好讓自我從現實中抽離,完全獨立於另一個空間,不停挖掘內心並移植到聲音中,是由內而外的創作。
本質上具挑戰性
Olivier 的音樂沒有具體化的隱喻(concrete metaphor)、把文字放進獨特的混沌聲音中、夾雜着個人情感的節奏、看似和敘事有關的音樂卻留下一個個的空白,讓聽者自行解答,把詮譯權和以什麼著墨於一件作品上完全釋放給聽眾。這種在音樂本質上嶄新並具有挑戰性的特點,讓筆者想起一個台灣的聲音藝術表演活動,《 失聲祭 Lacking Sound Festival 》,以聲音和創作作為實驗主體的感知體驗,將最原始的聲音形態透過不固定場地和氛圍展現,讓參與者經常性引發出到底「聽什麼」的疑問。反觀Olivier的表演氛圍,沒有特定的悲傷、沒有特定的喜悅、沒有特定的平和,這種音樂彷彿產生了多樣性(diversity),不但帶來更多來自第三者的偶然性,甚至乎把創作者變成了一個觀察者(observer),觀察自己、觀察他人還是觀察事物,通通都為每件作品帶來了延續,即是聽眾所聽到所感受到的成為了作品的一部份,同時亦成為了聽者和創作者之間帶有互動的一道聯繫。
Photo by Jeff Cheng ( @ffejc )
「我希望不明白的人想去明白 ,以為自己明白的人其實不明白,但為什麼 ? 」
聽上去他的作品好像非常複雜、矛盾和抽象,未必所有人都明白和理解,但筆者相信聽他的音樂和聲音,不一定是要去理解 Olivier Cong 這一個人,而是透過他去認識和感受自己。我是誰 ? 我想要怎樣的人生 ? 我認識自己嗎 ?
Olivier 分享到畢業回港後與不同的媒介合作,歌劇、舞蹈表演、電影創作,一件扣一件的實驗性作品不但讓他體驗到各類的表演形式,更讓他一次又一次的通過藝術和表演認識自己,像是隨著一個學習過程底下不停思考着個人、音樂、藝術的狀態。聊天中他總有意無意的流露出創作時害怕迷失的狀態,但其高度的好奇心和認真,以開放、放膽接觸新事物的態度去進行音樂創作和追尋自我,可以得知為什麼他的作品充滿吸引力,脈落非常清晰亳不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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